国脚恩师曾遭匿名举报污蔑 资深教练:梅西在中国100%废材
U23亚洲杯激战正酣,青年才俊们登上舞台的中央,关于青少年球员的培养也随之成为关注的焦点。
51岁的朱金星,一位不一定被所有人都关注到的足球人,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从事相关的青训工作,向国家队、国奥队输送过杜威、孙吉、孙祥、于涛、李昂、张晓彬、张卫、陶源等数十人。也在江苏被家长误会,在网上被以“朱金鑫”的匿名举报所污蔑。(之后该事件已被相关部门澄清为假新闻)。他直言不讳地认为,中国足球的环境是制约成材率的一大关键原因,青训阶段教练不应该一味看成绩,培养出高水平高素质能在比赛中起到决定作用的球星才是最重要的。
执教江苏创下四项纪录 李昂感谢恩师栽培
今年1月1日,朱金星正式结束了与江苏省足协的7年合作。江苏省足协在官网上专门刊登公告,感谢他在此期间为江苏省男子足球青训建设所做的工作。公告中写道:“朱金星先生作为我协会一名优秀的足球教练员,在工作期间严格要求自己,并出色的完成我协会给予的各项训练比赛任务。”
在江苏工作的7年里,朱金星书写了江苏青少年足球的多项历史:他率队取得天津全运会男足20岁以下组第五名,在2016中超精英联赛里勇夺冠军,还率队取得过第一届青运会和2014年中运会的亚军;他为江苏足球培养出了李昂、张晓彬、陶源等多位国字号球员,最新一批队员中,黄紫昌、高大伦等人是全国1997/1998年龄段中的佼佼者。
值得一提的是,朱金星不仅在成绩方面为江苏足球屡立战功,更是在整支球队的技战术风格打造上颇有建树,这让和他共事的诸多江苏省内教练受益匪浅。“其实当时江苏足协邀请我的时候就提出,不仅要取得好成绩,也希望在青少年球员培养的基础阶段,注入先进的足球理念和技战术特点。”朱金星表示。查看朱金星的履历,在其数十年的执教生涯中,担任过上海有线02队的主教练,执掌过上海申花、浙江绿城的梯队,最出彩的一笔,莫过于出任国少队(U15)主教练。
已经成为苏宁主力中卫的李昂,对于朱金星的栽培念念不忘。在得知他即将离开江苏后,李昂专门设宴为恩师践行。“朱导是一个特别严谨的人,训练的时候特别严肃,而且非常投入。”李昂评价,“朱导每天都在想着如何帮助我们提高,非常敬业。私底下,朱导非常大度、大气的一个人,而且对球员也比较宽容,平时也会开开玩笑。”
三年前已被盖棺定论 为何再度掀起波澜?
2017年的夏天,朱金星忽然“出名”了——不是培养出的某个弟子在球场上大放异彩,而是一封“检举信”的曝光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。
名为@别等风吹的网友在社交媒体上发文,矛头直指江苏足球队教练员朱金星(文章使用的是“朱金鑫”),举报其“变相向家长索要钱财、随意封杀球员、拨弄是非,业务不精!甚至为了拿回扣,给球员吃很差的伙食!”
一旦涉及“黑幕”,总能够激发很多网民的荷尔蒙。一石激起千层浪,关于基层青训教练的操守问题,引起各界热议。但这又是一封经不起推敲的举报信:信由93、94年龄段的家长所写,事实上,在2014年的时候就已经“面世”了。而在经过调查后,江苏省纪委当时就做出了书面结论,将其定义为“诬告”,而信末尾所留下的电话号码,也一一被证实为空号。这份书面文件,也一直保留在朱金星的家中。
一位正在打中超的93届球员表示:“至少我们这些已经可以在职业联赛一线队打上比赛的球员而言,朱导从来没问我们伸手要过钱。而且可以纠正一下,朱导在诸如全运会这样的重大比赛前,还会着重和我们强调,‘部分球员的家长不要动从我这给好处以此来换得主力位置的心思。在我队里,想打上比赛,靠的是个人能力以及训练态度,想走旁门左道踢上球,在我这没门!’”
可一桩陈年旧案为何会在三年之后,被自媒体拿来旧事重提?据一位了解青少年足球培养现状的人士表示,可能还是球员家长的心态失衡所致。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微妙的时间节点——孩子们刚刚完成4年大学学业踏上社会,可能面临找工作的瓶颈,找到的工作薪资待遇等各方面也不理想,对应的则是在苏宁一线队踢上的93届球员可以年入数百万。巨大的反差,让家长们把怒火都发泄到了教练身上。
梅西在中国变“没戏” 别向孩子要成绩
球员家长的所思所想所为,是中国足球环境的一部分。而在朱金星看来,中国足球一直搞不上去,根本原因正是在于足球环境。
朱金星举例子,“比如说,孙祥是我带上海有线02时的队员,他的年纪、特点和巴西球星罗伯特·卡洛斯相仿。如果孙祥能够从小受到桑巴足球氛围的熏陶,以他的天赋能力,所能够达到的成就也许不会低于卡洛斯。”
而在青少年足球领域,足球环境不好的突出体现便是急功近利,以及由此带来的修改年龄等陋习。朱金星半开玩笑地说道,从全运会、奥运会的重点年龄段考量,如果梅西生在中国恐怕也会变成没戏了。“梅西出生是在87年6月,如果在中国他是没有比赛可踢的,唯一的出路只能改年龄。但如果梅西去打89、90的比赛,那也出不来,因为他错失了本年龄段最佳的锻炼机会,之后再参加国际比赛,又相差了一个层次,所以说即便是最好的球员出生在中国,他也可能一事无成,变为废材,梅西在这里100%踢不出来。”
因此,在朱金星看来,不需要向青少年球员要成绩,培养出球星才是根本。而多次前往欧洲、日韩的考察经历,也让朱金星深深体会到,作为青少年教练不仅要教孩子训练踢球,更要教会孩子比赛。
据悉,从江苏足协离任后,朱金星会继续从事青少年足球的相关工作。“做了几十年青少年足球,可以说是难以割舍了。”朱金星表示,“希望李昂、陶源这批孩子能够为中国足球做出更大的贡献,也希望能够培养出新一代的国脚。”
德罗巴认可+入选国少+留洋西葡,他职业生涯为何没能赚到一分钱?
蒲公英
蒲公英,四月开花,渺小如鸿毛,五月始散播于天地之间,成盛果之势。
这是虎扑足球与足球周刊联合开设的《蒲公英》栏目,讲述小人物的故事。在近10万中国足球职业、非职业球员中,中超球员不足500人。这个栏目专注于从中甲及以下级别联赛的球员、青训教练及球员等中国基层从业者,带给大家最真实的中国足球从业者生存现状。
本期推出前上海申花小将成泽成的故事。他入选过国少、被德罗巴认可过,却从来没有踢过中超,这是为什么呢?
出身“名门”,因“吊射门”事件离开青岛
1995年9月18日,成泽成出生在河南濮阳,读完幼儿园后,成泽成来到青岛市第二体育场体校踢球,他的青训教练是鼎鼎大名的“岛城足球教父”、中能梯队总教练蔡军,蔡军为中国足球培养了非常多的人才,比如已经退役的李霄鹏、舒畅、王珂,以及现役球员李帅、王子铭、钟义浩。
从6岁半起,成泽成就开始了寄宿踢球的日子,白天去附近小学读书,下午训练踢足球。当时青岛和大连一起,被誉为中国的足球城,足球俱乐部随处可见,岛城到处都是踢球的孩子。然而当时的一桩丑闻重创了青岛足球,同时也改变了成泽成的青训生涯。
2009年9月2日,中甲联赛第18轮,青岛海利丰3比0四川西部治国,青岛球员杜斌在“赌球老板”杜允琪的指令下,于比赛最后阶段唆使队友踢假球,在对手作出全线退守的不配合举动后,为了达到大球(当场为4球)的结果,他多次朝本方球门射门,最终出现骇人听闻的“吊射门”事件。
该事件被公安司法机关调查,《焦点访谈》、《足球之夜》均有过报道,杜允琪承认每年要踢至少3至4场假球,最终他及其球队受到了法律的严惩,青岛足球也遭受了沉重打击,上升势头被拦腰斩断。
回忆起这桩假球案件对自己的影响,成泽成说:“很多踢球的人都不见了,我当时还注册在海利丰,父亲觉得青岛已经不适合踢球了,于是把我送到了上海。“
加盟申花、入选国少,成为德罗巴的“陪练”
离开青岛后,11岁的成泽成进入到上海中邦奉贤洪庙基地踢球,后来又去了浦东新区体育局下面的体校,同时辗转金苹果、建平中学、浦东江镇中学等多所学校读书。其中,江镇中学是上海申花U15以下青训合作学校,这代表成泽成当时已经进入了申花的体系。
2009年广西梧州冬训,国内很多球队在那里进行U系列的比赛,表现出色的成泽成通过了中国国少的初选,随后主教练朱金星又在申花基地、河南平顶山和河北秦皇岛中学足校进行了集训选拔,最终敲定参加亚青会的23人名单,成泽成与王成快、唐诗、梁学铭、龙成、王耀鹏等人一道入选。
2009年6-7月,首届亚青会在新加坡举行,中国队小组赛7比3缅甸、0比0巴基斯坦、2比3韩国,第二阶段小组赛7比0泰国、2比4伊朗、3比0新加坡,排名小组第二。半决赛,中国0比2不敌韩国,在三四名决赛中0比2败给伊朗,最终位列当届比赛第四名。
成泽成在与韩国的比赛下半场替补登场,当时中国队0比1落后,场面上也只有招架之力、几乎没有机会扳平比分。成泽成一次禁区内的犯规被判罚点球,最终中国队0比2输球。当时他感觉像天塌了下来,“至今记忆犹新,比赛还有两三分钟,对手踩单车过人,我把他踢倒了。这球让我们的希望彻底破灭,我整个人放空,跪在地上不知道说啥。”
“教练和队友没有怪我,但我责怪自己,比赛完了哭得非常伤心。当晚我被抽到尿检,晚了将近1个多小时回家,我父亲看了比赛,听我一边哭一边说,然后让我看看回放,记住这个时刻,把它当做宝贵的财富,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要做更好的处理。”
国少遭遇失意,两年后获得上海市冠军的成泽成又错过了全运会,但他17岁的时候还是踢进了申花预备队,这跟他的拼搏和努力分不开。
成泽成14岁以前踢中卫,后来身高1.77米,踢中卫没优势,后来改打边后卫、中场,他是典型的海派足球特点,喜欢动脑子踢球、讲究技术和配合。
队友们喜欢叫成泽成“梅西”,因为他个头不高但技术非常好,有次过人动作非常像梅西,申花队史首位东南亚球员覃祥宗就开玩笑喊他“梅西”,于是大家后来就都喊他这个绰号了。
2012赛季,成泽成在申花迎来了大牌外援阿内尔卡,赛季中又来了德罗巴,对这段时期的申花,他的评价是:“这是最好的也是最不好的,好的是大牌外援来了,不好的事投资人朱骏出了问题,俱乐部后来欠薪也挺厉害的,最后绿地接手就给大家都补发了工资。”
“德罗巴上半年5月还在切尔西跟拜仁争夺欧冠冠军,一个多月后来到申花,当时觉得非常不可思议。”
德罗巴刚到申花那会,由于没有系统训练,每天训练结束后就会自己加练。当时申花一线队备战联赛,球员没有时间陪他,成泽成就和几位年轻球员陪德罗巴练习,德罗巴的感受是有几位球员态度不太认真,但成泽成让他印象非常深刻。
得到德罗巴的认可后,成泽成被“魔兽”点名陪训,每次正常训练完,两个人就一起加练。
留洋葡萄牙豪门,回国经历三次球队解散
虽然德罗巴觉得成泽成不错,但他在申花的发展并不尽如人意。2013年,成泽成加入中国足协“星计划”,在葡萄牙体育U19效力,不过由于后期球队和比赛质量一般,成泽成一度回国。2015年,成泽成再次留洋,在马德里的赫塔菲青年队、西丙球队都踢过,效果并不理想,于是他决定回国踢球。
2015年,苏州东吴和海南博盈海汉升入中乙,后者成为海南省历史上首支职业球队。2016年,成泽成加盟博盈海汉,随队征战中乙联赛,然而因为参赛证问题,成泽成被中国足协处罚禁赛了六个月。
回忆这段经历,成泽成表示:“当时球队也出了问题,我就申请了自由身走人。”离开海南后,成泽成加盟了中丙的安徽合肥桂冠,2016赛季他是球队主力,赛季中途主教练从黄勇换成了韩国名宿金都根,成泽成不是教练喜欢的硬朗类型,逐渐沦为了替补球员。
2016赛季末,合肥桂冠点球大战不敌武汉楚风合力,无缘中丙四强。2018年,合肥桂冠因为拖欠球员教练工资、奖金被中国足协取消参赛资格,球队不久也宣告解散。
在桂冠出现严重欠薪时,成泽成想办法找到了当时还在中甲的丽江飞虎,本来想在预备队踢比赛,结果飞虎也有欠薪问题,内部很不稳定,降级后预备队和一线队一起解散,成泽成再次失去了工作。
对于前几年的经历,成泽成总结:“回国踢球后,球队不是欠薪就是解散,海南8000一个月,桂冠10000一个月,飞虎半年一分钱没有,三个队加起来没有拿到过多少工资,我的开销远远超出了收入。”
“在申花有钱挣,但当时青年队工资很低,后来为了梦想我自费留洋,出国锻炼是没有工资拿的。同期在葡萄牙还有姚均晟、李海龙、张凌峰、晏紫豪、刘奕鸣、刘军帅等人,他们有鲁能足校的补贴支持,我个人家庭负担留洋还是挺困难的。”
“从小到大,家里对踢球的投资,远大于我成年后赚到的。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,在中国踢球多年,最后没有赚到钱。”
成泽成经历过中超、中甲、中乙、中丙(即中冠)四个级别的联赛,他表示:“中乙球员踢中超是挺困难的,中超球队和中乙其实差距很大,中超球员能挣这个钱,还是靠的自身实力。”
“中国足球金字塔是倒过来的,地基如果够大就会平稳,中国联赛却是底下最小、最不稳定、最没保障,到了中甲中超才情况有好转,中乙球员的生存真的很困难,”
“在葡萄牙留洋时,我感受最深的就是那里足球是生活的一部分,小孩子踢球父母不要求他将来当职业球员,有优秀的才会被球探看中,然后再去跟父母和教练谈。中国看不到这种情况,中国父母和孩子都是奔着职业去的,这其实风险很大。”
写在最后
2019年7月27日,北京国安在中超第20轮客场0比1不敌河南建业,成泽成在郑州遇到了小时候一起在浦东踢球的好哥们张玉宁,谈起这些年的遭遇,成泽成感慨:“小时候升职业队都顺风顺水,成年后反而出了这么多问题,我有国字号经历,但还是没有办法继续职业足球。现在中国足球的土壤,跟我们当年,没有太大的改变。大环境跟以前来说没什么两样。现在可能有的小孩不用背井离乡了,不用到外地才能踢球,但是想往上踢,就要面临很多问题和不可控因素。”
目前,成泽成已经学习了一年多足球教练课程,拿到C级证的他一边在上海带青少年青训,一边等待继续踢球的机会,“我没有放弃,我对足球还有梦想,做青训可以帮助我保持状态、维持生计,也可以让我贡献一些力量,为中国足球做点事。”
“如果有球队踢球,我还是非常想去的。不是为了钱,就是这份热情和情怀吧,我希望再次证明自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