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8岁球队创造历史，首次升入英超，这是英格兰小镇球队的奋斗路
澎湃新闻特约撰稿 王垚 从被扣30分的失意迷惘，到10年来的坎坷挣扎，如今，卢顿终于将球队138年的历史翻开了崭新篇章。在已经结束的英冠升级附加赛决赛中，这支来自贝德福德郡的小球队通过点球大战7:6击败考文垂，成为史上第51支参加英超联赛的俱乐部。没有一流的球员、没有顶级的教练、没有豪华的球场……这座只有28万人的小镇用长达十年的坚守与奋斗，写就了一部神奇的足球童话。本期编辑 周晓婧
小球会生存艰难？看看欧洲怎么办的
中新网客户端北京4月15日电(王思硕) 走进2019年，国内低级别联赛球队频生变故。“混迹”下游联赛的小球会，究竟应该如何探索生存之道？贵为足球发达地区的欧洲，小球会们又在如何生长着？带着这些疑问，记者开始探索背后的答案。
实际上，欧洲小球会生存土壤也是良莠不齐。关注低级别联赛的英国留学生球迷晓雨介绍，欠薪、无力纳税、背负巨额债务、董事会与球迷之间闹矛盾……种种乱象纵使是足球联赛体系最为完备的英格兰与西班牙，也同样“遍地开花”。
不过，相比之下，欧洲足球环境与国内呈现的最大差别，体现在专业态度与深厚文化两方面。在很多欧洲小球会球迷的眼中，最好的足球俱乐部无关球星是否大牌，而是一份荣辱与共的归属感。甚至一支来自小镇、社区的球队，也会吸引为数众多的簇拥者到场观赛。
国内低级联赛发展频频遇阻
刚刚挥别的这个冬天，国内足坛过得异常寒冷。各级联赛冬歇期只短短数月，一出出“闹剧”已足够让足协与球迷不堪其扰。先是冲甲成功的川足因资金问题险些破产，延边富德又在中甲开赛前宣布解散，后有中乙多家俱乐部黯然从新赛季退出，球员讨薪潮此起彼伏……
中甲、中乙联赛的俱乐部贫富差距明显，每个赛季都不乏几家不惜豪掷重金的俱乐部，充当志在冲超、冲甲的先驱者，其余球队则以小本经营为主，偏安一隅。在两极分化的漩涡里，很多球队被动加大着投入力度，却没能换来期待中的结果，反倒陷入恶性循环，被贴上了“金元足球”的标签。
反观代表中国职业足球最高水平的中超联赛，近年来，各方资本暗流涌动，大牌外援、强力内援变动频繁。不过，迅猛发展的同时，国内足坛的整体发展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好。在愈发惨烈的联赛竞争环境下，以资本做依靠的军备竞赛已成司空见惯。联赛每升一级，也便意味着投入和运营费用翻倍增长，让很多球队、投资商难以维系。
诚然，在中国足协的愿景里，未来国内职业联赛会形成“金字塔”状，联赛级别越低，球队与比赛数量也会更加充实。但丰满的梦想往往敌不过现实，这个冬天里发生的故事，绝不是终点。当一批批俱乐部经营惨淡不得不退出舞台的时候，低级别联赛的土壤势必愈发贫瘠。
欧洲小球会生存同样艰难
国内小球会生存空间不断被挤压的同时，足球行业相对领先的欧洲又是怎样一番景象？晓雨在英国学习生活了两年多，并在一家体育公司实习。“因为工作关系，我接触到的最低级别联赛是西北郡超级联赛，在英格兰24个级别的联赛中，属于第9级，”晓雨介绍道。
正如晓雨所说，英格兰大小联赛共分24个不同级别，其中英超到英乙是职业联赛，从第五级别开始为半职业、业余联赛，而级别越低，同级平行联赛数量也就越多，分布范围也越广。英格兰各级联赛处于统一体系中，理论上讲，一支最低级别联赛球队，或许也有跻身英超殿堂的一天。
利物浦附近一家名为普雷斯考特电报的小球会，虽然只在第八级别联赛征战，却有着135年的悠久历史。图片中远处的看台并不大，很多球迷只能买“站票”看球。 图片来源：普雷斯考特电报队官网
不过，大多数球队或许并没将英超列入长期目标，因为这些动辄有着百年历史的小球会，能在联赛中固守位置已属不易。入不敷出，不仅仅是国内俱乐部的专属标签，受困低级联赛受关注度低，欧洲小球会的球迷群体多半来自地缘与人际关系网，如果场均千人左右的廉价门票收益无法填补日常开销，球队的生存状况便会时刻受到威胁。
对很多中国球迷而言，试图接触万里之外的欧洲低级联赛的小球队是不切实际的，但有一群游戏玩家却成了特例。某款真实度极高的足球经理类游戏中，剧本开头对玩家的角色设定，便是一家英格兰第六级别联赛球队总经理，艰苦维系球队运营的玩家们，对于当地小球会的困境感同身受。
“和国内球队差不多，如果你们队名气不够大，就只能靠买卖球员挣钱，球票和赞助费完全‘看天吃饭’，很随缘。小球会一般会从高级别联赛俱乐部租借一些年轻人，每年的转会费投资基本可以忽略不计。”一位从2012年开始痴迷足球经理类游戏的玩家任高然向记者介绍。“另外一个挣钱的方式就比较有意思了，使劲打足总杯，坐等抽豪门，不过，赛季到头，命这么好的球队凤毛麟角。”
“足总杯比赛门票、转播收益是双方按比例分成的，一场与豪门的遭遇战就能入手近百万英镑，够球队一年多开销。有个故事，一支英格兰第五级别球队的阿根廷移民球员跟未婚妻逛街，小伙子兜里没钱，准备买个小尺寸的电视，彩电区正好在播足总杯抽签，看见他的球队抽到了曼联，小伙子扭头跟伴侣说，咱们可以买个大的了，”任高然向记者转述了网上曾听过的故事，自己也笑了起来。
球队历史融入当地文化
欧洲足球脉络源远流长，散落分布在各地的足球俱乐部，无论规模大小，大多拥有厚重的历史积淀。在某种程度上，这也是中国足球相比欧洲难以调和的差距之一。“在英国，任何球会都有自己的死忠球迷组织，而小球队们的球迷组织偏小，但疯狂程度并不落于下风。因为这些球迷多半世代支持着这支球队，”晓雨对记者说道。
球迷们执着的陪伴，与球队的职业态度不无关联，在晓雨常去的第六级别联赛赫默尔亨普斯特德镇俱乐部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，在他们的官网上，任一年龄段青训梯队都按照颜色至少分为两队，可见其后备力量规模之庞大。
英国低级联赛球队同样有着极其立体的青训系统。 图片来源：赫默尔亨普斯特德镇俱乐部官网
2012年，始于古城奥维耶多的一场足球救援行动在世界范围内展开。英国《卫报》记者西德-洛通过社交网络掀起了“网购奥维耶多股份”的热潮，而后更有世界富豪卡洛斯-斯利姆相助。最终，几乎横亘整个20世纪的奥维耶多俱乐部得救了，而很大程度上，捐赠者们并不是在拯救一支球队，追根溯源，他们出手的动机完全源于对足球文化的尊重。
与奥维耶多相似的俱乐部，在欧洲不在少数。常年征战不力，混迹低级别联赛的营收不足以支撑球队发展，压力之下，向球迷众筹募集资金，成为很多球队解决问题的首要选项。当然，还有一种极端情况，球迷自下而上彻底“颠覆”经营不善的球队。
萨拉曼卡，一座包裹在金色光辉中的古老城市，西班牙最古老的大学和最美的大广场坐落于此。而这里的球队2013年却经历了一次脱胎换骨的更迭。在因债务危机被迫接受财力雄厚的伊达尔戈家族之后，投资方欲改换名号重新注册一家新俱乐部，而非为萨拉曼卡注资。“我们的球迷被激怒了，酝酿良久最终另起炉灶，建立了一家属于我们自己的俱乐部，”俱乐部主席哈维尔曾对媒体介绍道。
2013年，萨拉曼卡球迷自发成立了一家新球队，在俱乐部精心制作的官网上，处处流露着疯狂的足球文化。 图片来源：萨拉曼卡联盟者足球俱乐部官网
这家俱乐部的名字，被定为萨拉曼卡联盟者足球俱乐部。俱乐部章程第3条写道：纪念萨拉曼卡联盟，捍卫它的荣誉，传承它的精神，将“联盟者”联合起来？?看得出来，这是球迷们自发为“回忆”而组织的俱乐部，而这份炙热而疯狂的爱，似乎在中国十分罕见。
新俱乐部拉来的赞助有限，算上会员费和球队官方商品微薄收入。整个球队一年到头的经费只有不到十万欧元，包括董事会在内的几十名工作人员中，只有一人领工资。开着私家车为球队跑前跑后、白天西装革履晚上球衣上身……“这一年，除了本职工作，连吃饭、上厕所甚至做梦时都在思考俱乐部的事，”哈维尔说，这些人对联盟者只有付出，没有丝毫索取。
欧洲足球之所以发达，很大程度上关乎着文化认同。不用办体校，也无需被划入高考，足球文化，也是当地人的伙伴，对家乡球队血浓于水的感情，更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。归属感、使命感、荣誉感……很多美好的词汇，都能在生存环境险恶的欧洲小球会身上发掘。或许，像这样的精神力量，也有助于给中国足球在前行道路上提供更多动能。(完)
